【全文完结】(1/75)
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,说再多不妥又如何,行队之中也只有裴听寒能在这密雪蔽天的时候找着前路。卢弘止非尽仁之辈,知道现下并无他法,闻言只望了黑沉沉的天幕,叹息道,“可怜他一身本领好肝胆,竟是落到这个地步……”
卢二郎去岁中举,凭大都督的极力举荐,如今正承幽州州牧史一职,座下参事六人,尤是裴听寒最为得力。
裴九郎昔日盛名谁人不知?
一人愤愤道,“长安吏治不良,容不下咱们参事这般孤洁的好儿郎,你们瞧这回往平县,那姓傅的特使多少目中无人,就该晓得他表哥永宁侯世子恶名并非空穴来风,他做出这种事儿,吾竟觉着毫无意外!”
一人附和道,“是啊,你说咱们参事理那人做什么?到底是年少桀骜,一点经不得别人的激将法。”
他们感慨,“白白耽搁了大好前程……”
正说着呢,白雾茫茫之中一张青影愈发近了,说话人忙闭了嘴,定睛一瞧,果然是裴参事踏马而归。
裴听寒比离开长安时更加清瘦,狐裘大氅搭在肩背,那狂风吹过,显一副空荡荡的棱棱瘦骨,几分病态的干红遮在覆面之后,全身上下或唯有一双星眸依旧澄澈。
“回来了?”卢弘止忙按住毡帘喊车驾停下,另一手向内招着,喊他,“明也,快到车里头来。”
裴听寒“嗯”了声,不急不缓翻身下马,拍净了月影鬃毛上的凝霜,才将缰绳递送给下属,一面踩上车去。
帘儿一落,暖意烘上来,尚在冰冻中的肺腑哪里受得住这个,惊心的痛痒随腥甜上涌,裴听寒一手按住披氅,侧过头重咳了两声。
卢弘止不忍再提他的伤势,待动静停住了,悠悠然笑了声,说道,“你与月影亲密无间,谁瞧了不觉得它是个好脾性的,记得初来时候人人想上去摸一摸这神驹,却没一个不吃了它的威风气。”他好奇似的,“它从前就这样,还是不喜幽州冷寒的缘故?”
说起爱驹,裴听寒面色稍霁,卷了披氅往一旁放了,说道,“它跟我许多年,从来如此。”
脾性这般不好,哪里能选到世家子手里头去,卢弘止还待要问,裴听寒却不想多谈,侧身向他,略笑笑,“弘止醒来,一句不问前头的事儿?专琢磨了月影?”
卢弘止也笑,“你这犟脾气,若不是前路已明,哪里能回转到这儿与吾闲谈?”他将温好的茶递他,言语中更带几分郑重,“明也虑事周密,细微处仍著实,吾能有你在身侧,实是人生大幸。”
裴听寒风轻云淡“嗯”了声,“你我之间,何必见外。”
卢弘止笑,意有所指道,“你也晓得咱两个投缘,吾看真做了弟兄,才好不与你见外。”
裴听寒敛住神色,再也不理会他了。
一提到这一茬便是万般推拒,至于为什么裴听寒会如此,卢弘止门儿清。
他瞥一眼裴听寒腕上悬着的一串孤零零的红穗子——前月里此人外出巡灾偶遇流民围堵,阵乱之中遗失了这不值一钱的穗儿,还要冒着风雪回去寻。
雪下了一夜,哪里还有什么踪迹,哪个不劝他一句,可想来此物与那位卫国夫人有关,他竟一句听不进去,掘地三尺给它寻回来,照样要带在身侧。
别人不晓得,卢弘止还能不晓得么,当日大都督府宴请卢氏女郎,他亲妹卢语蓉一切都看眼里了。
照这么说,永宁侯世子要对付他岂能是师出无名呢。
咳咳,想远了,卢弘止收回思绪,又操心起城里的大事。
上边笃信佛教,卢龙城铸造陀罗尼经幢是今岁重中之重,卢弘止初初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