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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可以赴死,但不能为奸人陷害而死。何论若这样死去,潜伏的杀机就在她尺寸间,他的死便毫无意义。
他本能地想到那只没有揪出的黑手,心惊又愤怒,然在这一刻也只得随势同薛谨回去。
以静制动。
他松下手服软。
廷尉领人,禁军押送。
走出椒房殿,行径未央宫前殿时,女帝追上他。
她披头散发,赤足站在雪地里,抬手给他理鬓掖襟,猩红的眼里还有笑意,“你能做出为了天下反无道君王的事,但杀子你做不来的。我的丈夫杀了我的孩子,这荒唐又残忍。我也不信。”
话语深深又柔柔,女郎支离破碎。
她转身看向薛谨,“给朕好好审。”
同一张面容相同的眉眼,须臾间却又仿佛另一人。
短短五字如冰坠地。
分明先碎的是他物。
便是没有江见月的话,苏彦也是不认的。他本能地陷入了一切都是那个幕后黑手所为得思维意识中。在入大牢的第一日起,便来回推敲,将自去岁八月底杜陵邑投毒案的种种一直到此时此刻所有的事,来回复盘。
廷尉府办案有严格的规矩,部分律法同御史台一样,经他手编修,他再清楚不过。是故进来翌日第一场审问否认后,三司在场,薛谨按程序上刑。
薛谨从苏彦领苏家军谋逆开始,就是一头雾水,这会还似水中照月,雾里看花,心中直念这接的什么鬼差事。
苏沉璧谋逆。
苏沉璧杀子。
这两桩事按在他身上当真离谱至极。
但他谋逆之举,乃天子和五千禁卫军亲眼所见,皆为人证,若非女帝放水说他是受人蒙蔽,简直就是板上钉钉。
这会杀子,时辰手法更是严丝合缝。
已是景泰十三年的二月间,第三次审问结束。薛谨看着因刑讯遍体鳞伤的人,只回首谴退衙役,偷偷给他喂了枚丹药护住心神。
苏彦自幼保养的身子根基,原是康健稳固。但二十余年朝野宦海里沉浮,战场刀剑中拼杀,受的伤很多,不少无法痊愈留下疾患。如此刑讯多来吃不消,说白了本就是谋害储君的嫌疑犯,这类人寻常多来宁可错杀绝不放过,便是刑讯死了也没什么,所以这处所用之刑,都严酷至极。纵是薛谨有心放过,择来轻一点的刑具,也足矣让人脱层皮。
“我也按照你的意思向陛下上疏了,道是凶手或许另有其人,试着将最初杜陵邑的投毒案联系了起来看。但陛下……”
“她怎样了?”苏彦问。
他被当作杀害长生的凶手,她会怎样呢?
若无法证明他之清白,又要她如何面对?
毫无进展的案情,几乎完全落实在身的罪名,在酷刑磋磨意志、心防几欲崩塌中,苏彦甚至有一刻想就这样认了吧,就让她当他确实如此,从一开始就是不要孩子的,反正他本来也是做好了陨身的准备。不、不能认,这人能动长生,实在离她太近了……他在病痛中沉沦,又在理智中清醒,自我来回拉扯。
“陛下还能怎样!”薛谨轻叹,“小殿下去后,她许久不理事,正旦会也是楚王代掌,之后新春的节宴都取消了。殿下丧仪后,她在宣室殿出现过一回,问了您的案子,也听了我的上疏,但也没说旁的,只让我快结案。”
“可是这要怎么结案吗?难不成把你屈打成招了?”薛谨看着比苏彦还愁,给他勉强擦去了一些身上血污,在手足胸腹洒上止痛的粉末,只将药瓶往他手中塞去,豁然起身道,“这案子简直无懈可击,当日椒房殿无人,前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