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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彦略停了停,继续道,“如今陛下大开闻鹤堂,朝野纷说,您欲新诞一子为储君,又猜您想择一良人为殿下父亲以全他身份。”纵是预备过无数次的话,但这厢说来还是艰难,但还是要说下去。
苏彦道,“臣斗胆问陛下,陛下之意,可是这二者中其一?”
江见月看了他一会,笑道,“就不能是朕消遣时光吗?”
“自然可以。”苏彦被噎了一下。
江见月笑笑,“群臣所猜无错,只是朕不敢再孕育生子,一只脚踏入棺材里的事,昔年无知无谓,如今历过回想总是惶恐,没有来第二回的勇气。所以是想故技重施,寻一个可靠的人给吾儿证个身份。”
这话说得清楚坦承,她亦云淡风轻,似对过往的一段反省总结。
深刻到位。
苏彦闻来如刀绞,缓了缓道,“臣可以……”
“朕原本是可以不用寻人的。”江见月在这会截断他的话,亦知晓他要说的话,但只觉听来无用。
只起身捧来那一摞卷宗,走下阶陛放入苏彦手中,“念及君臣情意,这些朕不给御史台,但请苏相不要再入内廷了。”
苏彦接过,江见月神色平和,“朝政上,朕相信苏相的。他日太子立,还望苏相扶持辅弼。”
*
是夜,弦月如钩,漫天星辰璀璨。
江见月将长生哄睡后转出内寝,接见夷安。夷安原是来传话的,道是坐寐门的禁军首领前来禀告,苏彦欲要入内廷,且无公务为名,只说要见陛下。
“杨荣如何不给他打掩护了?”江见月捋了捋被长生抓皱的衣衫,他和她一样,都喜欢攥人袖角。
江见月在案上坐下,看着掌中一截慢慢平顺的衣角,覆下眼睑。
烛光下,辨不清她容色悲喜。
“这倒不知。按理苏相当清楚,他一人是过不了坐寐门的。还平白给御史台话柄。”夷安目光从她衣袖上收回,顿了顿道,“陛下,其实看如今丞相的意思,您便是说孩子的生父是他,他也是愿意的。何必舍近求远,去闻鹤堂寻人呢?虽说我们千挑万选的人,当是可靠的。可是丞相毕竟是殿下生父,若是能两全,再好不过。”
从来这些话,只有夷安敢提,敢问。
江见月抚平衣袖,端来一盏汤膳饮下,目光落在隔堂的屏风上。看投在上头的孩子的身形轮廓,小小的一点弧度曲线。
前些日子,苏彦候在殿门外,长生曾无意中见过他一回。
那晚微雨,小男孩欲去院中的石桌上收回放在上头晾晒的涂鸦画作,奔到内殿门时被阿灿阻了回去。
就那一瞥,见到了站在外宫门的男人。
画收回来了,他还坐立不安,最后扯着江见月的袍摆道,“阿母,给一把伞。”
眉宇拧得紧紧地,一双水洗葡萄般得的眼睛滴溜溜转过半圈,终于展颜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,“朱墨色,是三公。嗯……礼遇之。”
孩子说话还不甚流利,说不了太长的句子,但已经能够将意思表达明白。不仅如此,分明观察细微。
他看见苏彦穿着朱墨色的官袍,能记得过往与他说的百官服制颜色,还知道要礼遇重臣。
乖巧又聪颖。
江见月静静望着屏风上的影子,半晌道,“他以前也应了要同我在一起的,然世事一刺激,还不是说反悔便反悔。排在我之前的东西,名声,礼法,他的家族……太多了!”
“我不要长生同我一样,空欢喜,徒增伤害。”
至此,夷安亦无话,摧毁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