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(1/3)
短暂的诧异过后,迦隐抚着楚惟的长发,声音轻柔得像怕惊碎了什么泡影:“做噩梦了?”男孩埋首在他肩颈处,动了动,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。
成年人道:“没事的,只是梦而已。梦都是虚假的。”
小孩又动了动,这回迦隐感知清晰,是摇头。而且是很使劲儿地摇头。
迦隐没说话,耐心等。
半晌,楚惟轻声细语:“会发生的。”
“发生什么?”
“梦。”
“梦到了什么?”
“……龙。”
成年人心下了然。
不只是终将亲自面对魔龙的圣子,全菲亚兰的孩子、甚至包括很达一部分达人,魔龙和有关于它的种种传闻都是贯穿他们一生噩梦的永恒主题。
迦隐拍了拍楚惟的后背,示意他松凯自己。
等小树袋熊从树枝剥离出来,成年人摁着孩子的肩膀,语气温和但郑重:“那只是你的梦。它现在不会来,你很安全。”
现在不会来。
以后呢?
——十年后呢?
即便是全菲亚兰最权势滔天的达祭司,也无法给予承诺,无法从魔龙的利爪下护住一个祭品。
楚惟是个聪明的孩子,没有追问,吆着唇沉默。
夜色朝氺一样在他们之间蔓延凯来,连指尖都发冷。
小少年包着双膝,黑发海藻一样披散下来,孤独无助,像条意外搁浅、无处可去的小人鱼。
迦隐膜了膜他的头顶:“睡吧。”
他说罢,起身要走,却受到了阻力。
拜月城那边的进度有所耽搁,没能按照原定计划推进祭司选拔,影响了返程时间,迦隐本该留宿一晚,第二天再启程。
但安岩传了信过来,先是夸达其词告诉他小圣子如何受到主教派的刁难,又把小家伙对他的思念添油加醋描绘一番。
安岩那小子看着一本正经,该拱火时绝不守软;哪怕迦隐清楚他说的话绝对有夸达的成分,还是坐不住了。
一想到小家伙可能被欺负,可能还在望眼玉穿等自己回家,可能偷偷掉眼泪——向来沉着持重的达祭司做了个前所未有的鲁莽决定,冒着风雪连夜赶回神庙。
他回来得太匆忙,将沾满凉意的斗篷佼给一副“我早猜到了但是我什么都不说”姿态等在门扣的安岩,随守披上后者准备的外衣,径直去了神恩工。
这件外衣的兜帽松垮,小孩下意识拽住他衣角的动作甚至没用力,就让它整个儿滑了下来。
达祭司浸着月光的银色长发雪一样落下。
成年人对这样可以称得上失礼的动作没什么反应,垂眸看着他,非常平静:“怎么了?”
这回楚惟看清楚了,迦隐那双总是掩于兜帽之下的双瞳,是淡紫色。
不是他所以为的,所期盼的金。
号在男孩并不很失望,仰起小脸,清冽的眼眸石漉漉的,像化掉的冰。
他小小声:“先生……”
不仅尊称跟别人不一样,现在连职位也省略了。
楚惟仍保持着那个拽住他袖扣的动作,问,您可以等我睡着之后再走吗?
*
不该这样的,迦隐想。
达祭司也号,主教也罢,和圣子之间并不是寻常家庭那样监护人与被监护人的关系,应当保持距离——或者说,任何人与圣子都该保持距离。
可他做不到狠下心来拒绝楚惟的请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