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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阮拿下仅戴的一只耳机,“我不无聊,我听法语歌。”周顾艰难地倚靠在床头,一条腿包扎得严严实实,活像胖了十几斤,但小臂是没有什么肉的。他望着田阮姣好年轻的面容,忽然有些失神。
田阮看着他,“你被抛下了,有何感想?”
“已经死了七八个弟兄,他没办法带着我。”周顾喃喃,“他不是想抛下我,是没办法。”
田阮怔然,“恶有恶报这个词,你听过吗?”
周顾嗤笑一声:“善恶终有报,我写这些文字的时候也是相信的。但你知道吗,人就算在日记里,也会骗自己的。”
一个曾经视金钱为粪土的人,在多年后被查抄出家财万贯;一个讴歌纯爱的人,不久后爆出出轨第三者;一个在文字里如何对亡妻深情不移的人,其实已经儿孙满堂,续弦纳妾两不误。
“作家的笔,就是谎言的利器。”周顾说。
田阮沉默良久,“你说的那些,只是个人人品问题。不是所有作家都这样。”
“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贱,对吧。”周顾闭上眼睛,像是陷在某种回忆里,“你不会懂的,如果你一出生就没吃过糖,有一个人给你吃了第一颗糖,你会记得一辈子。”
田阮:“我懂,所以我才可怜你。”
“可怜?”周顾像是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,“你有什么资格可怜我?”
“……”
周顾睁开眼睛,那目光近乎柔软,又冰凉;近乎深情,又薄凉:“田阮,你现在很年轻。当你年岁渐长,容颜不再,他是否会一如往昔深深地爱你?”
“我也曾被深深地珍惜过,被捧成天上的明月,我以为我在他的生命是最特别的存在,被他放在心尖。”
“……十年过去,一切湮灭。你是否会如我一般破碎?”
田阮站在周顾的对面,就像在看一面在时空中流转的镜子,光影飞掠,时间消失。
许久之后,他说:“不会。”
第212章
“我不是你, 虞先生也不是祁烽。”田阮说。
周顾凄然道:“最开始,所有人都以为自己不一样。”
“也许吧。但任何一种关系都需要经营,如果听之任之, 所期望的当然会离你越来越远。”
周顾不再多言,胸腔微微起伏, 脸色惨淡。
“你的人生还很长, 如果你供出祁烽, 会获得缓释的机会。”
“假如虞惊墨犯了法,你也会供出他吗?”周顾犀利地反问。
田阮沉默须臾,“会。爱一个人, 不是包庇他犯罪的理由。”
周顾愕然,旋即笑出了声:“我没有你那么大公无私,如果他死了, 我也活不了。”
田阮难以理解周顾, 周顾也难以理解田阮。
二人面面相觑, 已是话不投机半句多。田阮说:“你才二十五岁, 人生还很长。你要考虑清楚。”
周顾:“多谢, 我想得很清楚。”
对于一个举目无亲的人而言,能遇到生命里的一束光已是万幸,管他这束光是从天堂落下, 还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引诱,他已无从分辨, 只愿一直追随。
哪怕结局注定粉身碎骨。
由此, 田阮明白,哪怕他有心改变, 有些事有些人也依旧按照原本的命运轨迹运行,正如路母, 正如周顾。
而比如田阮,比如贺兰斯,比如杜恨别,促使他们作出改变的并非外在的因由,而是内在的自己。
当一个人装睡的时候,